饃饃揉揉魚魚卷卷,只有西北人才懂的美食疊詞!
你能準確讀出“風起云涌”四個字嗎?
最近一位來自甘肅白銀的小朋友念“風起云涌”的視頻刷屏了,小女孩讀起來仿佛腳指頭都在使勁,結果艱難地念出來還是變成了“分起永泳”,很多甘肅網友“不信邪”,紛紛模仿,發現自己說起來也十分燙嘴。
燙嘴的“風起云涌”。圖/陜視新聞
#當甘肅人說風起云涌時#的話題登上了熱搜,讀風起云涌都能打敗哪里的人?答案是西北人。
提起大西北,很多人的第一印象是豪邁。但是西北人一張口,可愛的口音和畫風似乎與豪邁不太搭,除了“風起云涌”背后的un和ong不分、前后鼻音不分以外,西北人的生活里還有著數不清的疊詞。
更重要的是,西北人的疊詞宇宙里,藏著數不盡的好吃的。
在甘肅、陜西,從最尋常的一日三餐開始,早起就著罐罐蒸饃熬罐罐茶,三伏天的中午,來個biangbiang面或是涼欻欻(chuā chuā)的面魚魚,閑時候吃點水果干干,西瓜牙牙,晚飯端一大碗揉揉節節,夜宵再喝份雞湯凍凍……
來天水,可別錯過呱呱。攝影/甘肅一意孤行,圖/圖蟲·創意
山西人微微一笑,張嘴就是一串rap:
一早一晚,吃的是耐咬咬、糊塌塌、棗窩窩,等到正餐,吃的是溜尖尖、栲栳栳、圪搓搓……
都說是黃土高原的風格是粗獷豪邁,看你們一天天吃的這些美味,確定不是在賣萌萌?
饃饃圈圈卷卷,讓肚肚大大圓圓
在黃土高原上,有多少個山頭,就有多少種饃饃。
最普遍的,如涇川罐罐饃,不同于一般的饅頭,反而像是上大下小的壇罐,口感酥軟。開水泡饃,就能頂一頓“晌午”正餐。尋尋無奇的饃饃,也能吃出儀式感,比臉還大,動輒三五斤的莊浪大饃饃,是紅白喜事上少不了的王道配角,而從定西吃到武威的糕糕饃饃,既是日常美味,也能在中秋節代替月餅,在春節大放光彩。
動輒重達三五斤的糕糕饃饃(花饃饃)。攝影/岷山花兒
糕糕饃饃又被稱為花饃饃,表面上是個樸實無華的大饃饃,一切開里面卻五彩繽紛。紅而微甜的是玫瑰和山丹丹花,黃而辛香的是姜黃和香豆,綠而綿長的是兵豆,泛著油光的是香噴噴的胡麻……樸素的麥香,因這些味道而更有了層次感。
西北饃饃里最為全國人民知曉的,是《舌尖上的中國》里的陜北黃饃饃。糜子磨面,特有一種香甜細韌,加入細細磨成的豆棗沙餡,外表樸實,內里卻蘊含著甜蜜。陜北人愛黃饃饃,也愛另一種圓圓胖胖的油饃饃,中間帶一個小洞,金黃似銅錢,看著就喜慶可人。
油饃饃。攝影/蓬勃影像,圖/圖蟲·創意
饃饃更進一步,就是加持了油炸特技的各種圈圈兒。顧名思義,它中間得有一個洞,小者如陜北的油饃饃,只能串根筷子,大的如通渭蕎圈圈,都可以當做哪吒臂上的乾坤圈了。這些圈圈,個個外焦里嫩,香甜可口,如果洞上再糊個底兒,制作過程里少點油,那就變成了另一種主食——窩窩。
在西北,饃饃圈圈卷卷經常一起出現。攝影/張律堂,選自《風物中國志·平涼》
卷卷,則介于饃饃和圈圈之間,一個普通的街頭食品攤,常見這三者同臺競技的景象。卷卷同樣是西北人飯桌的日常,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平涼的酒米卷卷,主材料酒谷米是釀酒的好材料。拿酒谷米磨成面粉,一卷一切,經發酵、蒸制,口味軟糯清甜,更有幾分淡淡的酒香。民勤人就更會吃了。新鮮出爐的胡麻油卷卷飛快風干,成為西瓜田里瓜農必備的干糧。勞作之余,卷卷成為天然的西瓜勺,一卷一個準,在舌尖上奏一曲甜咸交融的回響。
酒米卷卷,卷卷大多都會卷成漩渦。插畫/林天意,選自《風物中國志·平涼》
一道小吃,能做出多少張“面面”?
夏天,最清涼的莫過于一碗“魚魚”。
魚魚,不是肉做的,而是面做的。小麥面細膩、玉米面粗糲、蕎面厚重,“面面”俱到,下開水鍋,煮成糊漿,用漏勺滴入涼開水,就能滴成指甲大小,如同小魚兒的粉團。加一勺清爽酸香的漿水,撒一把韭菜花兒,就是被天水人稱為鍋鯫(zōu)的漿水魚魚,若是調上鹵湯與油潑辣子,又一轉身變成了關中地區的面魚。
陜甘地區的漿水魚魚到了山西,就變成了滴溜。圖/匯圖網
這一份魚魚很簡單,但湯水清涼、谷物清新、蔬菜清香,吸一碗,整個夏天都變得清清爽爽。
面魚魚到了山西,就變成了旱魚兒,做法也從“跳水”變成了干搓。莜(yóu)面,頗有種高原上的厚實,正適合拿來做搓魚魚,配酸甜可人的西紅柿醬或者羊肉和土豆,都挺好。
莜面魚魚羊肉湯。攝影/zxmxy,圖/匯圖網
莜面這種打遍三省的食材,可稱是晉北人的命,另有一道可當主食可當小吃的美味,就是莜面栲栳栳了(即內蒙古地區的莜面窩窩)。莜麥面搭上指頭,卷成一個又一個圓筒,仔細碼放在籠屜中蒸熟,無論是配上西紅柿雞蛋臊子,或是與肉末土豆熬制的臊子葷素搭配,還是來一點簡簡單單的酸菜水,都是地道的黃土地風味。
莜面栲栳栳,好吃!圖/網絡
同一個疊詞,在黃土地上也代表不同的風味,甘肅人常吃的豆腐角角、韭菜角角,是加大版油炸的韭菜盒子,到了山西,就變成了籠里的蒸餃;呱呱,是寶雞搟面皮里的口感主打,在隔著一道秦嶺的天水人眼里,則成為一道用蕎麥淀粉做成的小吃。無論是哪種呱呱,一勺油亮亮的油潑辣子始終是調味的靈魂。
疊詞小吃,也是節日里最靚的仔,像各地常見的麻葉或蛋散,到了甘肅,不知怎么地就變成了果果。二月二時吃的炒豆子,在隴東被稱作面豆豆(棋豆),精粉加入雞蛋、芝麻等佐料,搟成一厘米厚的面片,再切成小面丁,加入凝固的豬油,炸炒至金黃,味美酥脆;到了山西臨汾,就返璞歸真,成為用黃土炒出來的“炒泡泡”。篩離土和面豆豆,一顆顆嘎嘣脆,絲毫沒有土味兒,反而帶著絲面香,也是頗為神奇。
不管是豆豆還是泡泡,都先得切好。攝影/鄭禮
黃土地的吃喝,莫過于 “吃肉肉”與山藥蛋蛋
吃罷主食小吃,黃土地上最大的美食配角,就是土豆(山藥蛋蛋)。
陜北人的黑楞楞,是拿洋芋剁泥泡水,再捏成丸子,涼拌炒菜都好吃;山西的莜面飩飩,類似春卷,少不了的是土豆絲;慶陽人春季以苜蓿芽或土豆加面蒸成饅頭,稱為苜蓿/洋芋墚墚(liáng liáng);而天水人則喜歡直接用土豆淀粉做成口感綿軟的攪團,攪拌至半透明出鍋放涼,切塊涼拌,就是傳說中的“然然”。
酸辣可口的洋芋然然。圖/蘋果
不過在黃土地上通行的土豆美味,還是隴東,陜北人口里的洋芋囷囷(qūn qūn),這兩個字來自《阿房宮賦》,也很能體現出土豆絲的回旋曲折。土豆擦成粗絲,然后將面粉均勻灑在上面,反復揉搓,使面粉與土豆條緊密結合,再上鍋蒸熟,配合各種蘸料,既是主食,又是零食,健康少油,味道卻絲毫不減。這道菜到了山西,做法微調,就變成了土豆擦擦,不一樣的疊詞,同樣是美味。
洋芋囷囷,西北人鐘愛的小吃。插畫/林天意,選自《風物中國志·平涼》
與土豆扮演同樣角色的,就是高原上茁壯生長的包谷(玉米),它可以磨面做成面糊糊、面節節、也可以做成魚魚,可以磨碎做成玉米糝糝(shēn shēn),雖然簡單,卻帶著淡淡的玉米香,一碗下去,滿是憶苦思甜的味道,此外,還有以黃豆為主角的錢錢飯,泡好黃豆,晾干壓扁成銅錢形狀,再倒入鍋內煮至半熟,加入小米或高粱米,用小火熬成粥狀,粘稠而甜美。
配上肉肉,也好吃!
寧夏人愛吃羊,寧夏灘羊肉的口感、味道自不必說,寧夏的羊肉火鍋里,則少不了兩道神奇的配菜,洋芋饃饃與涼粉皮皮。這洋芋饃饃口感柔韌、涼粉皮皮晶瑩剔透,涮一涮羊湯,香滑與嚼勁兼而有之,口感也是很神奇的。
哪個是洋芋饃饃,哪個是涼粉皮皮?攝影/Geethan
與肉搭配的疊詞美味,在青藏高原邊緣的甘肅岷縣更為常見,冬天的早餐,少不了一碗源于古代肉羹的羊肉糊糊,帶骨髓的羊骨頭熬成原湯,小片羊肉與粳米在文火里反復磨合,調上湯中靈魂胡椒,這一碗高原寒冬的限定早餐,吃起來實在是香噴噴,辣唿唿。
吃罷糊糊,還有青稞麥索索兒,最適合搭配一份細細切好的臘肉。即便是寒冬的夜市攤頭,也同樣熱鬧,撕半只燒雞,吸溜一碗熱騰騰,滑溜溜的雞湯凍凍。薺薺菜凍凍清香嫩滑,加了胡椒的雞湯則香濃誘人。
與肉最配的青稞麥索索兒。攝影/岷山花兒
在山西,摩擦擦與肉末或切碎的羊尾巴是絕配,把莜面和土豆泥攪拌黏稠,然后把用水濕過的籠布鋪在籠屜,用筷子均勻地一條一條撥在籠布上,再加入蔥鹽等佐料,筋而不硬、黏而不軟,調上鹵汁吃,最扎實。
當然,并不能一概而論黃土高原上只有面面面面和肉肉肉肉。正因過去山野蔬菜不多見,西北人對它們的稱呼尤其可親——灰灰菜、苦苦菜、薺薺菜……這些野菜,要么加上蒜泥“調和”,潑油涼拌,裝點餐桌;要么成為西北人漿水里的綠色“調料”:為漿水菜發酵的酸香增添一種清香,再化進魚魚和攪團等小吃以及一日三餐里。
漿水菜里,藏著許多疊詞蔬菜。攝影/onekeys,圖/匯圖網
西北人的疊詞里,藏著一本美食秘籍
如果看黃土高原上溝壑叢生的地形,仿佛這些疊詞美食的誕生是因為古時候“交流基本靠吼”。疊詞的背后,或許藏著美食秘籍,看著兩個村中間只隔一道溝,那溝卻深不見底,走起來得十天半個月的,是以人們平常只能隔溝對話:
“今天你吃什么飯——飯——飯?”
“蕎面——面——饃——饃……”
不過回音誕生了疊詞美食,只是一個簡單的猜想。實際上疊詞既源于上古時期語言的留存,也與游牧-農耕交界線上長期以來的語言大雜燴有關。而這些“賣萌”的說法,倒是真真切切暗藏著美味的秘籍。
猜猜里面是撈撈還是削削?圖/《風味原產地·甘肅》預告片
一個簡簡單單的形容,口感便有微妙的不同:同樣是一塊明晃晃的涼粉,用漏勺從頂上撈出細條的“撈撈”和側面用刀削成薄片的 “削削”到底有什么差別?不到天水去嘗一嘗,就很難得知其中的奧妙。
到了隴東(甘肅東部),疊詞就是一碗面的花樣指南,甘肅平涼人口里經常念叨的擦擦揉揉,和面醒面揉面,擦一擦,揉一揉,加上臊子顆顆,就是一碗扎實可親的日常主食。拿手搓面,就叫搓搓面,等這面再切成寸許長,就搖身一變成了節節面。除了這些,還有線線面、棒棒面、棍棍面,真是由細到粗,豐儉由人了。
你喜歡寬面還是細面?攝影/朱銳
而在黃土高原另一端的面食大省山西,疊詞指南則更加精細。山西人帶著削、剔、撥、擦、抿、壓、拉、搓等“十八般武藝”,一下就變出了握溜溜、圪搓搓、切板板、斜片片等多種招式,實在是令人眼花繚亂,再加上山西方言十里不同音的特質,一個地道的山西人都很難說清這一大桌菜的通用叫法是啥。像是祁縣的“耐咬咬”,不仔細解釋,很難想明白它其實是一種涼了就很難咬得動的燒餅。
山西做面第一式:削。圖/網絡
從隴東(甘肅東部)到陜北再到雁北,大家都吃著同一片黃土地的疊詞美食,主食主體大體相似,重要的是配料和調味:牛羊肉還是豬肉?油潑辣子還是老陳醋?洋芋豆腐臊子還是西紅柿醬?不同的口味,見證了人們對日常風味的喜愛。
疊詞美食,也不只是黃土高原人民的吃喝,它開在黃河兩岸的拉拉纓兒里,活躍在《詩經》和唐詩層層疊疊的長吟里,讓人們一天天的生活變得紅艷艷、亮堂堂。
你吃過哪些“疊詞詞”西北美食呢?
編輯丨木安
文丨果果
封圖 | 圖蟲·創意
頭圖丨張律堂,選自《風物中國志·平涼》
未經賬號授權,禁止隨意轉載
冷鏈服務業務聯系電話:13613841283
標簽:
食品安全網 :https://www.food12331.com